面具
蘇迪勒靠在朱紅色的長柱上,單腳垂下泥磚牆搖晃著,黝黑的視線望向遠方。
辛樂克站在他身後,興致盎然地捏著從天而降,金色基調的亮片。風將她白色的長衣與袖口鼓的渾圓,赤褐色細長的雙腿裸露在外。她的膝骨像顆渾圓的果核,緊實的肌膚發散著年輕少女特有的生命力。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春分祭,裝扮華美奔放的男男女女在村里中央的廣場熱情地扭動著他們美麗的胴體。他們深色的肌膚畫上亮色的泥顏料,淺色衣服繡上飛鳥走獸的圖騰,彩色串珠隨著身體的擺動甩出陣陣波紋,金色的亮片黏附在他們汗水淋漓的肌肉上。
辛樂克睜著明亮的雙眼,眨也不眨地觀望著成年男女們的舞蹈,彷彿能夠感受到他們奔騰的血液與狂喜所散發而出的熱度。手鼓的節奏與彈跳的沙鈴呼喚著她年輕的靈魂,她配合旋律扭動著臀部與雙腿,期盼著有天她也能進入成熟女人才被容許的舞池,讓未來伴侶的生命透過舞蹈融化在她的血液裡。
但不是今天,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辛樂克舔了舔發熱的嘴唇,目光飄向蘇迪勒的背影。他的手上纏著染紅的肌腱線,塗白的木頭面具落在他的強健的雙腿之間。
辛樂克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她沉默的蘇迪勒比同儕的任何少年都還要深思熟慮。他的面具是她幫他塗上顏料的,她用白泥、綠泥跟黑碳幫他畫出雄鹿的圖騰。牠的圖騰能帶給他祝福,她的巧手更能讓他在成年禮的狩獵中贏過更多村落中年輕的少年。
第四支舞及將結束時蘇迪勒從磚牆上跳了起來,抓起比他身板子高出半顆頭的長矛朝村門口輕快地跑去。同年的男孩們聚集在哪兒,各個帶著各色動物圖騰的面具。他們甩動手臂,單腳摳著小腿,嬉鬧,嚷嚷著吹噓離村的一個月內誰會成為第一個隻身捕上大象的人。
她的蘇迪勒握著長矛,安靜地站在人群中,像隻善於隱匿於叢林中的野生動物。
辛樂克看見他從遠方傳來堅定的眼神,她莞爾。
他朝他點了點頭,化為一隻美麗的雄鹿,迅捷地奔向叢林裡。